“你的真名。”太宰治的第一個問題, 他和她肩並肩走在一起。感冒引起頭暈癥狀還能忍受，要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問出來。

你不是知道的麽，安樂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安樂樂呀。”

“那安音是誰？”

“夜鬥給我取的名字。”

“夜鬥是誰？”

“橫濱新上任的守護神。”

安樂樂牽住走路開始有點晃悠的太宰治，趕緊回家。回到家裏沈璇若已經回來了, 臉色看著有些不好, 但他還是把一般人家裏常備的感冒藥給帶回來了。

“先把藥吃了，我再回答你的問題。”安樂樂謝過他, 松開了牽著的手。她在回來路上一直牽著的太宰治的手怕他一個人摔了。啪嗒啪嗒跑過去也給自己泡了一杯感冒藥預防一下。

下午睡的這一覺是因為退燒藥的效果, 安樂樂心裏嘀咕了一句先前伊妮德摸到她頭發是濕的, 應該就猜到她自由落水過。她那個時候果然是因為發燒腦子不清醒了，才會覺得自己先吃藥可以瞞過她。

太宰治吃藥和上刑一樣，喝幾口感冒藥就要吐一下舌頭說太難喝, 桌子上的退燒膠囊更是看都不看。

“如果退燒藥吃過量會怎麽樣？”太宰治那包感冒藥只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放在桌子上。

“藥吃多了胃會不舒服。”安樂樂拿出餵貓吃藥的手速，把退燒膠囊塞到他嘴裏, 再用水灌下去按住嘴，不讓他吐出來。確認過他把膠囊吞下去以後, 安樂樂才松開了手, 順便把剩下來的藥整理好，讓沈璇若放好, 別讓太宰治亂吃。

“這又吃不死人，我不會去吃的啦。”太宰治懶散地背靠在沙發上一點點滑下來, 終於躺了下, 像是怕安樂樂跑了似的圈住她的手腕，“別走，我還有好多問題……樂樂為什麽一直叫我太宰, 都不叫我的名字。”

似乎是退燒藥的藥效上來了，太宰治發困連說話聲都有吞音，像是剛學說話的小孩子。

“日語裏面，太宰的音節比治要少。按照我說中文的習慣，念太宰的音也比治更順口。”念在他生病了，安樂樂就沒有把她的腿當枕頭的太宰治給推下去。

等安樂樂回答了諸如“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顆”“明天會不會下雨”等不知道有什麽意義的問題後，太宰治終於睡過去了，只是他一直沒有松開圈住安樂樂的手腕。

伊妮德回家便看見太宰治躺在她家造物主腿上安靜睡覺的場景，而他們的監護人沈璇若用手捂住臉深沈地坐在單人沙發上。

安樂樂聽見伊妮德回來的聲音，轉頭豎起食指按在嘴唇上，示意安靜一點，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這個小纏人精給哄睡著了。只是腿有點麻，安樂樂用空著手撐著臉想，一般來說，不需要她發表自身主觀意見，且有正確答案的問題，她都隨意回答。

讓她發表意見，她就不會說了，安樂樂只會用筆來寫自己的心情，她知道自己笨嘴拙舌的，說個心情都支支吾吾的。

伊妮德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安樂樂的面前，森然的綠眼睛輕飄飄地掃過太宰治，然而那雙可以手撕蟲族的手動作輕柔地捧起十六歲少女如花瓣般嬌嫩的臉。

安樂樂身上那層十歲模樣的保護外殼被太宰治的異能力人間失格給侵蝕破壞掉了，她變成了十六歲時的模樣，身上穿著一襲淺色的長裙。然而目光沈沈，仿佛一口無波無瀾的古井，倒是連她孩子模樣的一分活潑都沒有，說是穩重也太穩重了些。

“這是怎麽了？”伊妮德擔憂地註視著仿佛一夜之間便長大的安樂樂，嘴唇囁動低不可聞地說。她手上用了個巧勁，把太宰治的手從安樂樂手腕上解了下來。

沈璇若看完了安樂樂變化的全過程，從太宰治握著的地方開始，安樂樂的身體一點點化作粒子，接著一點點凝聚重組成新的模樣。

變回少女模樣的安樂樂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還擡頭對他安撫一笑，仍坐在原位置神游天外。這沒什麽，安樂樂本來就沒瞞過沈璇若自己不是真小孩這件事。

只是，他看見了她被白色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受了重傷的腳。沈璇若便沈默了。

“沒什麽。”安樂樂淺淺的笑，像是一支百合清淡。伊妮德把太宰治抱給沈璇若送回去，自己抱起腿已經麻掉了的安樂樂。

白天睡太多，安樂樂晚上睡不著了。正好伊妮德想要和她聊聊天。

“你變回大人以後，精神波動弱了很多。”伊妮德輕而易舉地抱起安樂樂，她身量小，抱起來仍像是小孩子一樣。

安樂樂指揮伊妮德把自己放到窗臺上，她可喜歡這個寬寬的可以坐人的窗沿了，只是她十歲大小的身體太小了很容易發生危險。現在則是剛剛好。

“你的腿又是怎麽一回事兒？”伊妮德捉住安樂樂晃了幾下的腿，解開上面纏著的繃帶。她拿出治療儀，看究竟是什麽傷。

她輕輕捏了一下她的小腿，卻仿佛只捏到一層皮，裏面的血肉是空的。伊妮德震驚地擡頭看沒心沒肺地笑話她的安樂樂，緊接著伊妮德又趕緊捏她的手臂乃至肩膀，是實心的。

“哈哈，癢。”怕癢的安樂樂按下伊妮德的手，選擇實話實說，因為她真的不擅長說謊，“我丟了30%的身體數據，打個比方就好像是有一團數據被削了30%的代碼，但是並沒有傷到核心代碼。”

“只有想辦法填補空缺的部分，你才能長大嗎？”伊妮德皺著眉頭，頓時陷入了不能保護安樂樂的焦灼之中，又被安樂樂伸手撫平她顰蹙的眉間。

“這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我重新長大也能把數據填補起來。”安樂樂輕輕一躍，從小飄窗上跳下來，裙裝少女身上藍色的數據一陣變動，落地的時候已經變回了孩子的模樣。這麽快變回去，因為安樂樂發現了一件事，殼子被人間失格侵蝕後，她並沒有變回真正的模樣。

安樂樂捂住嘴，她身上好像有好多她不知道的保護裝置。

伊妮德抿了抿唇。

“我買了好幾套小裙子，不多穿幾次的話，就太可惜了。”安樂樂笑盈盈地捧臉仰頭看伊妮德，她用純潔的心塑造出的星海玫瑰。

“四月份了，櫻花快要謝光了，還有什麽好玩的呢？現在可以去泡溫泉嗎？”手指像是彈琴一樣輕輕撥動，安樂樂眼神一轉，心心念念的是出去玩。

“不要想著玩了，你的小說，你的工作還沒有完成呢。”伊妮德彈了下她的額頭，明天又是工作日，“大殿官，你看著點藥藥。”她轉頭對懶洋洋的貓說。

“我很乖的哦。”安樂樂舉手自辯，“今天我還寫了一章偉大之城。”

“是、是。”伊妮德敷衍過去，築城院真鑒被關押起來了，她巡邏的工作可以暫時歇一歇了。

伊妮德穿上塑料拖鞋去衛生間刷牙洗臉，生活節奏瞬間掉落到日常上。安樂樂抱著貓，吸它軟軟的小肚子，“充電完成！”

安樂樂閉上眼，把視角固定在AI安音身上。

橫濱

夜鬥坐在一座廢棄的哥特風教堂尖塔上，橫刀靜坐，他的肩膀上亮起了一枚小光球，照亮了他一小片肌膚，周圍的空氣似乎也染上了暖意。

“安音？”夜鬥問。

“是我。”光球點了下頭。

“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有睡？”夜鬥把光球取下來，握在手心，下意識地不想讓冷風吹到她。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就有點睡不著了。”沒有實體的光球滾了下，蹭了蹭武神的拇指，“夜鬥怎麽不休息。”

“這裏以後就是我要生活的城市了，我總是要看著的。”夜鬥感知外放，讓風變成自己的耳目，他能聽見橫濱街道上肆意的木倉聲，子彈在血肉中炸開的聲音。夜色裏的聲音簡直糟糕透頂。

不過，很快就會好了，夜鬥想。這座城市最終會變得“安靜乖巧”下來，因為守護這座城市的神是他。

“這是我夜鬥神戍守的城市！”

“誒，那夜鬥你以後還能跟我出去玩嗎？”小光球上冒出兩顆豆豆眼，楞楞仰頭看著他，安樂樂關註的點居然是這個。

“當然啦，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卡匹帕樂園的嘛~”本想擺個pose耍一下帥的夜鬥慌慌張張地和安樂樂確認，“未來要一起去卡匹帕樂園玩。”

“嗯嗯，會一起去的。”光球跳到夜鬥的頭上滾了滾，發光讓這顆球顯得毛茸茸的，蹲在夜鬥黑色的頭發裏像是會發光的小雞崽，“夏天去，夏天可以去水上樂園玩。”

她聽不見街道上的木倉聲，也不知道這個夜晚裏會有多少人為了金錢和權力而喪生，然而那算是一種他們的選擇。

夜鬥放手，不再壓制底層組織的行動，那些人彈壓了一個月的血性瞬間被五千億日元攪碎了理智，愈加瘋狂。

港口Mafia大樓

森鷗外站在老首領背後，老人下令派出了更多的人去鏟除窺伺五千億日元的小組織。

“不過是些小爬蟲，也敢和我們競爭。”老人雙眼布滿了血絲，重重地哼了一聲，“殺，全部殺光！”

“是。”有時也兼任了首領秘書的森醫生微微鞠躬。

森鷗外退出首領辦公室對外下達首領的指令。恰好遇見了如同亡靈般，活在另一個季節的幹部蘭堂，他的身上充斥著血腥味。

“啊，是蘭堂先生啊，是來和首領報告的嗎？又有新的命令下來了。”森鷗外站在蘭堂面前，微微一笑，文質彬彬仿佛手無寸鐵之力。

“要把膽敢冒犯港口Mafia的宵小之輩殺得一幹二凈。”森醫生臉上的笑依舊是那麽溫和。

蘭堂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他了無生趣地應了一聲，“這樣嗎？橫濱的夜裏實在是太冷了。我好想回去再加一件衣服啊。”

他沒有推開門，轉身繼續去執行任務。

“真是可靠啊。”森鷗外在他身後說，嘴角上揚，溫和的笑臉在陰影下變得可怕起來。

性格內斂的蘭堂沒有回話，仍舊奔波在橫濱的夜色裏。

“嘛，這個晚上，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見過您。”森鷗外重新回到首領辦公室，背刺倒在地上的可不就是老首領。森鷗外閑庭信步般走了過去，闔上老首領死不瞑目的眼睛。“這個時機不能說很好，也不算是太差，您說是嗎？”

這怪誕的劇目，如果不快刀斬亂麻的話，被血洗過的橫濱明日就會落入以夜鬥為首的勢力手中。而此時森鷗外便是想要跳槽到夜鬥那邊也來不及了，他的野心，他的願景都將付之一炬。

“讓我們看看，明天……究竟有誰能活下去。”森鷗外坐到了港口Mafia首領專屬的座位上，手指交叉抵在額頭上，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

另一邊，夜鬥守在教堂的最高點，若是有妖魔趁機作亂，便一刀砍過去。夜晚是妖魔橫行霸道的時候，尤其是今夜，血和怨念滋養出一只可怕的妖魔。包含怨恨的觸|手|纏|繞在黑手黨們的身上，讓他們一個個愈加瘋狂地廝殺。

“戰爭！戰爭！”宛如章魚般的妖魔揮舞著觸|手，用看到就會做噩夢的口|器在那些人耳邊催促著，“殺掉！殺掉！統統殺掉！五千億就是我的。”

“五千億是我的。”一個殺紅了眼的黑手黨開木倉對敵人怒吼，他身邊的人乃至敵人皆是如此。

“嘖，這個妖魔。”夜鬥嫌棄地唾了一聲，拔刀砍斷那些纏著人的章魚腕足，成功惹怒了它。

“夜鬥從它口|器攻擊，章魚有個心臟在那裏，先試一下能不能殺死它。”光球蹦了一下，給夜鬥劃了一個方向。

“好。”夜鬥持刀奔去，目光沈著冷靜，大概只有在這個時候能看出來這是一位活了許久的神明吧。

“安音？”夜鬥碰了碰像是睡著了的光球，混亂的一夜已經過去，夜鬥坐回到尖塔上等著日出，“太陽就要出來了。”

“啊，唔……”光球囈語了一聲，勉強抽出一絲絲精力，“我看到了哦，太陽出來了。哈唔——，早安，夜鬥。”

“早安，安音。”因為她的回應，夜鬥的臉在晨曦之下，露出了滿足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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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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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很寵夜鬥的，他吵藥藥睡覺都沒有被打，是真的寵了

有誰吵我睡覺，不是叫起床上學/上班那種，我就會有起床氣

回國這件事，快了哦OVO感謝在2020-05-05 23:33:41~2020-05-08 21:09: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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